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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椒/盾寡/虫温】ME! ❤️As You Like It/皆大欢喜❤️(上)



我写的实在太长太长了,只能分了上下部分来发。下半部分马上搞好发出来。前面五千字铁椒比较虐,大概是整篇文里最虐的地方,但我发誓后面统统甜出屁来!!!!!熬过去就好!!!!


🌟标题取自威廉姆·莎士比亚创作于1598年的喜剧作品《皆大欢喜》,主要剧情描述被流放的公爵的女儿罗瑟琳到森林寻父和她的爱情故事。剧名《皆大欢喜》表明剧中受迫害的好人全都得到好报,恶人受到感化,有情人双双喜结良缘。这反映了莎士比亚理想中的以善胜恶的美好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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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尼赶到佩珀名下位于曼哈顿华尔街区的私人高级公寓时,正是当天的凌晨一点二十分。此刻,纽约的繁华街头依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他却毫无去注意周遭景象的心思。急匆匆地将他的新款玛莎拉蒂Quattroporte S Q4在街边停靠下之后,他手忙脚乱地下了车,用遥控车钥匙锁了门,便辨认着地址按响了公寓的门铃。

       三十秒后,佩珀行色匆匆地从玄关走廊上剩余的两扇安全门之后走了出来,为他打开了面前的公寓大门。她穿着随意松垮的白色针织衫和黑色瑜伽裤,金发被乱糟糟地挽在脑后,看上去心烦意乱,却又因为他的到来而如释重负。

       “嘿,摩根现在怎么样了?”托尼没有让自己耽搁任何时间,在佩珀将他迎进门之后便开始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公寓里走去。

        “我给她按照医生的配方吃了一些退烧药,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还是有一点低烧。”佩珀跟在他身后匆忙地说,“让我带你过去。”

        她躲避着他朝她看过来的眼神,绕到他的前方,为他打开了第一扇安全门。


       布置温馨的儿童卧室内,摩根正闭着眼睛,安静地睡在小床的一侧,双手紧紧地交叠着,放在粉白色的碎花棉被外,床头那盏没有被熄灭的台灯映亮了她依旧潮红的面颊。看见这一幕的佩珀立刻来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掀开被子,将她的双臂塞回被窝里。

       托尼拉过房间里的一把白色椅子,在摩根的床头柜边坐下,拿下她额头上铺着的白毛巾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她有些汗湿的额头,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好像确实还有些发烧。”他思量了一会儿,回头看向在他身后不安地打量着他的佩珀,尽力控制住心中萦绕着的异样感,“上一次你给她量出来的体温是多少?”

       她思考两秒,迅速地答道:“三十七度六,在你来之前十分钟的时候。”

       托尼叹了口气。

       “确实。”他低声说道,“我去给她换额头上的冷毛巾,你继续在这里照看她吧。我虽然不是医生,但只要继续按照处方给她吃药喝水,别让她着凉,过了今晚她应该就可以退烧。”

       “……好的。”佩珀一手抱在腰间,一手焦虑地撑在下颌上,目视着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拿着白毛巾朝门口走去,犹豫着开口道,“……你会留下一整晚的,对吧?”

       托尼在她身前停下了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朝她微微皱起眉头,顿了两秒后才回答说:“当然了,我为什么不会?”

       “没什么。”佩珀迅速地低声答道,抱着双臂低下了头,额头上杂乱的刘海顿时遮住了她的眼神。

       托尼眨了两下眼睛,品味着她方才话语里的意思,轻轻移开了一时带上了些愤怒与哀伤的目光,哑声开口道:“佩珀,那是我们的女儿,躺在那里,生着病,而她需要我们的照顾。你觉得我真的会是那种丢下了自己发烧的女儿,回去睡大觉的人吗?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好吧,我很抱歉我这么问了,托尼。”佩珀仰起头来看着他,眼神轻轻颤动着,“可是我已经经历过太多个没有你陪伴在她身边的夜晚了,相信我。”

       她咬了咬嘴唇,显然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那句话说出口。

       “……我只是害怕今晚依然会是其中的一个。”最后她又低下头去,躲开了他的目光,用他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越来越低地说道。

       托尼低着头,沉默着在她面前站了很久,轻轻拽紧了手里的白毛巾,眼眸也不知为何而微微模糊了。

       “……佩珀。”最后他疲倦地开口道,“我很珍视我们的这个家庭。即使我们已经分开了,摩根依然会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而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我需要你相信这一点。”

       她依然没有抬头看向他,静默无言地转头看向了沉睡的摩根。

       “去换毛巾吧。”最后她轻声说,“我们可以过会再谈。”


       照料摩根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之后,佩珀在自己和托尼走出房间后轻轻关上了房门,随后便带领着他走过客厅,来到了开放式厨房内。

       “茶?”她打开橱柜,在将手伸向杯子时转头瞥了他一眼。

       托尼点了点头:“当然,谢谢。”

       佩珀将两个乳白色的陶瓷杯放在面前,接着伸手拿下了一盒Yogi Tea红茶茶包,轻轻地撕开了上方的封口。

       托尼倚靠在中岛台边,注视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轻笑道:“还是喜欢这个牌子的红茶,是吗?”

       佩珀的动作顿了一下,才接着用随意的口吻接口:“是呀,在你离开之后,也没有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他听出了她话语里微微的别意,叹息了一声,低下头抱起双臂。

       “听着,佩珀,”他皱了皱眉头,才重新看向她低着头的背影,“关于之前发生的一切,我真的很抱歉。”

       佩珀撕开茶包包装的动作又顿了一下。

       “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低声说,“你具体又是在指哪些?”

       “我意识到了,我确实在这些年里越来越少地陪伴在你和摩根身边,而我应该这么做的。”他静静地说道,“我确实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但现在我想要成为一个。”

       佩珀将两个茶包分别放在杯子里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双手撑在料理台上,却依然没有朝他转过身来。

       “……如果你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托尼凝视着她的背影,声音微微颤抖道。

       他听见佩珀在他身前静默了三秒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她忽然朝他侧过脸来,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蓝眸中泛着泪光,“为什么不在那天的那家法国餐厅里对我说这些?为什么等到了现在?”

       托尼静静地看向她,平静的眼眸此刻也开始微微泛红。

       “……因为那个时候你看上去是那么地伤心。”最后他用破碎的声音说道,低下头闭上了眼睛,“而我也渐渐开始相信,或许你和摩根没有了我会过得更好。但今晚再次见到她,见到你们,才让我意识到,我没法过上没有你们的生活。”

       佩珀哀伤地皱起了眉头。

       “托尼,在我向你提出离婚的时候,那其实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需要你回到这个家庭里来,但我感觉你离我是那么地遥远,所以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够做什么了。”她哽咽着说道,“当你点头答应了的时候,我从未感觉如此心碎过。”

       他眨了眨被泪水充盈着的视线,接着朝她走近了几步,来到她的身前,试图拉住她的双手:“所以别再离开我了。”

       佩珀却瞬间别开了目光,迅速地重新回过身去,躲开了他的双手:“别这样,托尼。”

       托尼愣住了。

       “怎么了?”他困惑而沮丧地问道。

       “向我承诺你会回来,然后继续消失不见,在你的办公室里度过很多个晚上。”佩珀看着他,迅速地说,注视着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托尼低下了头,双手重新垂在身边。

       “……我不会的。”最后他轻轻开口道,举起手来将佩珀耳边一丝杂乱的金发温柔地拨到她的脑后。

       佩珀用盈满了泪水的清澈眼眸凝视了他片刻,却还是在这短暂的依恋之后,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又要怎么来保证?”她摇着头,缓慢而痛苦地问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公司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

       托尼又朝她走近一步,急切地说道:“但不如我的家庭重要——”

       “——求你了,托尼!”佩珀更为剧烈地摇头,声音也逐渐抬高,“我不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了,再也不能了。你不能把你的承诺当成一张空头支票来一次又一次地使用!”

      托尼愣愣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知道,这一切对于你来说有多困难。相信我,我也和你有过一样的处境,所以我作出了我的选择。”佩珀闭上了她的眼睛,让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下,“但离开你的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而我也意识到,也许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什么?”托尼呆呆地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此刻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词。

       佩珀叹了口气,别开了目光:“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爱情不会是享乐,也不会是一厢情愿地守在那个心爱的人身边,我们早就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

       “我们有那么多的责任要去承担。我们有一个女儿去照顾,有那么多的账单和报表要去处理,有那么多让人疲累的人际关系要去应付,而你还要撑起一整个公司和家业,而我也不可能独自将斯塔克工业里的那一堆事情与家庭的两头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但如果我们真的各司其职,那又会让我们变成了什么?”

       托尼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后还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你的爱,托尼。”佩珀上前一步,含着泪水轻触他的脸庞,“但爱在我们这里已经太容易变成一个累赘了,所以我必须要放手,我没有别的选择。”

       托尼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开始夺眶而出,这让他开始更为剧烈地朝她摇着头,接着抓住了她放在自己脸颊上的右手。

       “不。”他哽咽着说道。

       “……向前看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佩珀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轻声说道,接着抽走了他试图紧紧握住的那只手,拖着沉重的脚步开始朝着厨房外走去。

       “——然后去往哪里?”托尼在她的背后大声问道,胸腔里充满了发麻的触感,“难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吗?”

       随着脚步猛地一顿,佩珀停了下来,接着呆呆地朝他回过头来。

      “什么?”她眨着眼问道。

      托尼咬了咬嘴唇,踌躇了一秒才开口道:“……我看见你桌上的那张明信片了。”

      佩珀愣了片刻,困惑不解地思索了几秒,才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眼神。她紧接着转眼朝他望过去,眼神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愤怒,脸色也开始微微泛红。

       “……你是认真的吗?”她的嗓音剧烈地颤抖道,“你当真这么认为?!”

      托尼看着她因为恼怒而开始发红的脸色,心疼地转过脸躲开她明亮炙热的目光,半晌也没有给出答复。

       “你真的会相信——”佩珀愤怒地喘着气,语无伦次道,“我的天哪,托尼。”

       托尼低着头,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叹了口气,然后抬眼凝视着厨房里黑暗的那一侧,疲倦地哑声开口道:“……我已经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了。”

       静默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佩珀咬着嘴唇,剧烈地呼吸着凝视着他疲惫的身影,很久也没有重新开口。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粗重的呼吸声才渐渐地淡去,又一阵颤抖的泪花在她的眼中泛起,让她飞快地低下了头,发出了一声清晰而响亮的抽泣,接着重新抱起了自己的双臂,在昏暗的光线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朝着中岛台走近了几步后,她将自己的双臂支撑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又沉默了片刻才抬头看向他,疲倦而无奈地轻轻扬起了一侧的嘴角。

       “你还记得我们订婚的那个晚上吗?”最后她开口轻柔地问道。

       托尼带着泪光,惊讶地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我们在你位于曼哈顿上城的别墅里,那是一个安静的晚上,还微微下着一点小雨。”她静静地凝视着空气里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微笑着轻轻说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我们坐在客厅里,背对着炉火在沙发上看着《真爱至上》,而我已经数不清我们一起看过这部电影多少遍了。我几乎能够把里面的每一个情节都倒背如流,但我还是和你一起坐着看完了它。”

       “你把你的手臂环绕在我的肩膀上。在电影放完的时候,我对你说,这部电影里面的每一个人可都真幸福啊。而你笑着看向我,问我说,难道我们现在不比他们幸福吗?”

       托尼泪眼模糊地注视着她独自站在黑暗里,笑容中透露出些许心酸来。

       “我说我们当然和他们一样幸福,而在很久以后的将来,我们一定能够比他们更加幸福,只要我们再也不放开彼此的双手。”

       “你坐在那里,凝视着已经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所以我开始困惑地凝视着你。”佩珀抬眼看向托尼闪烁着泪光的眼睛,忍住泪水和哽咽朝他继续笑着,“我刚想开口的时候,你就打断了我。你说,那如果那个很久以后的将来,就会是今天呢?”

       “我是那么地惊讶,以至于我都没有听懂你话语里的意思,直到你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你已经藏了一个月的戒指盒,接着打开它,朝我单膝跪了下来。你问我是否愿意将我的一整个未来都交到你的手中,而我点着头,说了好。替我戴上戒指之后,我被你抱在怀里,然后在你耳边轻声说着,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因为如果它是真实的,那又怎么可能会如此美丽呢?”

       “所以你紧紧地抱着我,用颤抖着的声音回答我说,如果不知道该如何相信的时候,就相信你吧,相信你会用余下的一生来为我带来幸福,只要我愿意。”

       佩珀在昏暗的厨房里凝视着此刻面前的托尼,静静地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托尼,我不知道我还应该说些什么,该怎么来回答你。”她温柔地微笑着,却不断地有泪水从眼眶里渗出,“你感到迷茫,而我理解你,因为我也有着如出一辙的感觉。但是当我不知道应该去相信什么的时候,我总是会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炉火的光芒和沙发皮革的味道,还有电视上缓缓滚动的电影字幕,然后就是你对我说过的话语。”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为了我作出一样的选择。”她哽咽道,“当你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时候,就相信我吧。我是永远也不会那么做的。”

       公寓顿时陷入一片浓稠的静默之中。

       托尼遥遥地望着佩珀温柔的笑颜,缓缓地眨了眨自己已经酸涩不堪的泪眼,在深深地作出一口叹息后,他朝她大步地走了过去,在她来得及朝后退去之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她不知所措的身体。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对你说了那些话,佩珀。对不起。”他一词一顿地说着,将脸庞深深地埋在她凌乱的金发中,任由脸颊上的泪水渐渐地流淌而下,“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知道失去了你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而我也不想知道。”

       佩珀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颤抖着,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我以前曾经认为,拥有了一个家庭的责任才是我在工作上频频受阻的原因,但近来我才意识到我错了,感谢一个朋友给我的启发吧。”他哑声说道,气息吹在她的耳边,“我意识到,我无法设计出他们满意的产品,是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是因为我总是利用着冷冰冰的机器来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才在真正想要帮助他们的时候手足无措。无论我多么努力地活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试图创造出多么厉害的技术,只要我不向他们真正地伸出我的手,走进他们的世界之中,感受他们所感受到的一切,我都只会毫无例外地失败。”

       “所以求求你,请不要离开我。我的身边已经不剩下谁了。”轻轻地放开了她,托尼流着泪,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在昏暗中一动不动的佩珀,“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芒,而我需要你。”

       带着轻微的颤抖,托尼低下头,握紧了佩珀的双手,最后一次孤注一掷地说道:“我会暂时离开斯塔克工业一段时间,和你与摩根在一起,过一段只属于我们的生活,然后再重新回到这里。我已经迷失了自己,而我需要知道我究竟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

       “如果你依然愿意留在这样的我的身边的话,”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就请不要拒绝我吧。”

       佩珀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依然静默不语,任由托尼不安地凝视着她,等待她作出自己的选择。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渐渐开始放开的她的双手,开始用力地回握起了自己的。

       她睁开眼睛,朝他绽开了一个闪烁着泪光的真挚笑容,接着向他倾过脑袋,深深地吻上了他温热的,带着些许泪水咸味的嘴唇。

       这个吻是如此地甜蜜而迟晚,以至于让他产生了自己已经在黑暗里等待了太久太久的错觉。

       但在迷雾掩埋的层层黑暗尽头,他还是找到了那盏她一直为他亮起的灯。

       指引着他回家的方向。

       缓缓地分开他们深深贴合的嘴唇后,佩珀抬眼看着托尼,眼里亮起了无尽的喜悦与失而复得的希望。

       “我们总是能够找到回到彼此身边的路,托尼。”她侧过脸来,静静地微笑道,“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托尼低头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微笑了起来。

       “十五年前我们做到了,而之后我们也曾迷失过很多次,”他说,五指伸入她柔软的长发之中,让她与自己额头相抵,“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次放开你的手。”


       星期五午休时分的中城高中剧院内,后台已是一片杂乱景象。所有《皆大欢喜》剧组的卡司们都急匆匆地在衣架上凌乱成一堆的戏服中搜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件,一边匆匆换上,一边手忙脚乱,试图在脑海里尽力再复习几遍剧本中那几句格外烫嘴的台词。

       罗素先生混杂在这群鸡飞狗跳的毛头小子之中,指挥着所有人的来龙去脉,此刻已是濒临崩溃。而早就已经乖乖换上了自己的戏服的彼得,为了躲开枪林弹雨的人群而盘腿坐在更衣室的一角,一边匆匆啃着一个食堂里拿来的鸡肉三明治,一边翻看着自己皱巴巴的剧本,衷心祈祷着一会上台后千万不要忘词。

       因为紧张,他翻看着剧本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而口中的三明治也跟着味觉的迟钝而变得干涩无味。

       格温原本正对着墙边那面巨大的落地镜,整理着自己厚重的戏服裙摆,微微移开眼神搜寻一番后,她便在墙角找到了那个低着头温习剧本的身影。心想着本来也就换好了衣服,背熟了台词,现在正好无事可做,她便耸了耸肩,用自己那笨重的裙摆愣是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来,朝着他的方向艰难地挤过去,所经之处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问候母亲声。

       终于成功挤到了彼得的身边后,她抱起双臂,低头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一边哗啦啦地翻动着纸张,一边嘴里含糊地念念有词。

       “帕克!”最后她抬高了嗓门,猝不及防地在他头顶叫道。

       彼得虎躯一震,手里的三明治“啪嗒”一声落在原本还算洁白的剧本上,番茄酱和油渍顿时糊了一纸。

       “噢,拜托,史黛西!”他瞪大了眼睛,抬头惊恐地看了眼同样懵逼的格温,接着迅速地把散成一摊泥的三明治残骸抖下了摊开的剧本,看着上面把已经台词糊成一团的的污垢,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我还没记下那句贼长的自述啊!现在只能靠盲猜了。”

       “Nah, 放轻松点,这是莎士比亚。你就随口拿两个莫名其妙但不明觉厉的词在嘴里过一遍,我觉得他们也听不出什么区别来。”格温淡定地耸耸肩,“要是还忘词,那就倒过来再说一遍。”

       彼得抬头冲她微微翻了个白眼:“听上去你很会啊。”

       格温撇撇嘴:“困境使人成长,我的朋友。”

       她又低下头,瞥见他依旧一脸焦虑,便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嘴唇。

       “再说,别那么紧张,这只是个给校董事会表演的提前彩排,还没到上真刀真枪的时候呢。”她继续用那种大大咧咧的口吻说道,“你要现在就紧张得在地上摩擦,那到了真表演给满剧院的陌生人看的时候岂不得当场去世?”

       “拜托,史黛西,这是我第一次上台啊。”彼得把剧本丢到一边,抱着膝盖,抬头朝她扬起眉毛,“不管我是要表演给多少人看,我都当然会紧张了。你经历过这么多次的表演,还给乐队唱过歌,你自然对上台面对群众无所畏惧。”

       格温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在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地蹲下身子来,试图与他齐平。可惜身上那件笨重的戏服裙让她行动不便,导致她在蹲到与他差不多同一水平线的时候,脚一滑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艹!”格温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隔着裙子发疼的身体,原本喧闹的更衣室在她这句格外响亮的咒骂之下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全员凝固,回过头来看着他们那个墙角。

       半晌后一个叛军指着格温,对罗素先生道:“老师她说脏话。”

       “噢是吗?”听罢此言的罗素先生暴躁地翻个白眼,“那我告诉你,老子也已经把这句话憋了快两个小时了!别废话赶紧给我滚过去把戏服换上!”

       说罢他又顺手指向另外一个躺枪仔:“还有你!你别再穿这件背心来学校了,丑死了!”

       大家在他的恐吓下顿时瑟瑟发抖,看来今天导演惹不得,要把他给惹毛了,那不仅把更衣室烧了是分分钟的事,还能顺带着把骨灰都给他们全扬了。

       “所以,”看着重新鸡飞狗跳起来的更衣室,格温淡定地朝彼得回过头来,“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彼得微微朝她皱起眉头,思考几秒后才道:“说到我紧张呢。”

       “啊,对。”格温耸了耸肩,“你会没事的。”

       “你怎么能知道?”彼得困惑地看着她。

       “因为我第一次上台之前,简直和你一模一样。”格温侧过脸凝视着他,带着点深不可测的笑意说道,“甚至更糟,事实上。”

       彼得扬起了一根眉毛:“你干了什么?”

       格温翻他一个白眼:“我才不告诉你。”

       “哪有你这样话说一半的!”

       “我爱说多少说多少,你管得着?”

       “嘿!你可是把我唱Ariana Grande的事情给捅出去的人!”彼得朝她点点手指,“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呢!”

       “你还把我头发扯下来一半呢!”格温张大了嘴,恼火地回敬道。

       彼得瞬间懵逼,心想对吼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接着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那算我们扯平了?”最后他认怂地问道。

       格温又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想的美。”

       她转过脸去,用低低的声音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咬着嘴唇朝他重新转过脸来。

       “保证我不告诉其他任何人?”她扬着嘴角,目光狡黠地看着他。

       彼得连忙点了点头。

       于是格温顿了一秒,然后微微凑近了他,注视着他瞬间开始泛红的脸庞和躲闪的眼神,用压低了的嗓音坏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一激动把我的假发扯成了两半,于是他们只能在临上台前给我找了块很丑的屎绿色大妈头巾把我的头发全部裹起来。本来杰森·弗里曼个混蛋在台下拍了我的照片,还想放到年鉴里去,直到我放学后堵住他,然后把他单反底片给掰了。”

       彼得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最后从嗓子里愣是挤出毫无灵魂的三个词来:“我的天。”

       “怪不得你被留校察看了一个星期,而那年学校年鉴上多了那么多校长的个人写真。”他捂住嘴,又紧接着补上一句。

       格温撇了撇嘴:“我白给了他这么个天赐的好机会,忘恩负义的家伙。”

       彼得也学着她的表情,扬起一侧嘴角来看向她,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

       “什么?”格温扬起眉毛。

       “你可没你看上去的那么强硬,史黛西。”彼得扬扬眉毛,朝她顽皮地笑着。

       格温别过脸去,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然后扬扬下巴回怼道:“随便吧,反正你和看上去一样沙雕和中二就是了。”

       于是彼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嘴不饶人啊,史黛西。”他朝她点点手指,接着拍拍双手,从地上跳了起来,“行了,你准备好了吗?”他朝依然坐在地上的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格温朝他笑了笑,拉起他的手,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你这问了也等于没问。”

      “不知道你怎么样,反正我已经不太紧张了。”彼得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我才不会紧张呢。你以为谁都是你啊,帕克?”格温给了他一个善意的白眼,“最后给你一点建议,如果实在忘词的话,就直接在台上昏过去,亲测有效。”

      彼得顿时瞠目结舌。

      “——你还亲测?!”最后他艰难地歪过头质问道,“卧槽,史黛西,你真的很会啊!”

      “又不是我,导演独家传授的秘诀罢了。”格温抱起双臂。

       彼得愣了愣,接着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天花板:“我对我们学校production的运作方式真的很担忧。”

       格温呵呵一笑,转过身去撇了撇嘴:“害,我们不都是吗。”


       娜塔莎她爸被自己卧室楼下那一阵诡异的动静吵醒的时候,连天都还没亮。睡眼惺忪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他瞥了瞥自己房间窗帘外透进来的那片微微泛着深蓝的光亮,困惑地皱了皱眉眉头,接着便打开了房间门,听着那阵越来越清晰的吵闹的音乐声,开始朝旋转楼梯的下方走去。

       灯火通明的二楼厨房内,娜塔莎正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豆绿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一边在狼藉的料理台上忙碌着,一边跟随着蓝牙音响里Train乐队欢快的“Wonder What You Are Doing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哼唱着蹦蹦跳跳。

       这就让她爸很看不懂了,这菇凉今天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小娜!”站在楼梯上,她爸弯着腰冲她喊了一句,娜塔莎吓了一跳,一下子朝着楼梯回过头来,但在看见他的身影后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嗨,爸!”她热情洋溢地冲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去继续忙活起来。

       “你干啥呢?”她爸无奈地眯起眼睛看着她。

       娜塔莎头也不回:“做早餐啊。”

       她爸一脸迷惑,又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客厅墙上的钟。

       “这才凌晨四点半。”他懵逼道,顿了顿又说,“你就是吃顿宵夜都还来得及。”

       娜塔莎回头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假笑。

       “爸,你知道有句话怎么说吗?一日之计在于晨。”她用自己沾满面粉的手指点点他说,“睡眠是为弱者准备的。”

       “睡眠是为活人准备的。”她爸继续委屈懵逼,“你到底咋回事啊?”

       娜塔莎懒得回答他,于是她爸开始自由发散自己的脑洞:“等等,你是不是又和你的小姐妹去什么梅西百货的通宵购物狂欢大减价了?”

       她回过头来,一手插在腰间,皱起眉头看着他。

       “我可是看了你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的。”她爸接着自顾自说道,“你是打算下半辈子吃鞋子度过了是吧?”

       “噢拜托,爸,我多买几双高跟鞋有什么关系?我这是在享受生活啊。”娜塔莎摊开双手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护道。

       “当然有关系!”她爸三步并作两步走下楼梯,“你要是花光了你的工资,那就可得开始花我的了!而我还想存钱买根儿鱼竿呢!”

       娜塔莎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人都得有点梦想不是么。”

       这时候的蓝牙音响正巧放到了这首歌里她最喜欢的桥梁部分,于是娜塔莎立刻兴奋地拍着手,从厨房的那一头朝她爸蹦过来,灵巧地在他面前刹住车转了个圈道:“来吧,爸,和我一起唱唱这段吧!”

       她爸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你这样瞎搞就不怕邻居报警抓你?”

       “随便吧,反正警察也没那么快到。”娜塔莎朝他笑着耸了耸肩。

       说罢她便又转身蹦回了料理台边,嘴里跟着歌声念念有词道:“——所有从哈勒姆到华尔街区的女孩们——”

       她爸毫无灵魂地在后面接了一句:“——That big apple took a bite out of me.”

       “所有从切尔西到皇后区的破灭梦想——”

       而她爸依然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复读机:“——That big apple took a bite out of me.”

       不过娜塔莎似乎压根没注意到她爸的心不在焉和哈欠连天,丢下身后料理台上那一堆胡乱的面粉和奶油,转身捧出了她做好的第一道菜。

       她爸皱着眉头朝厨房走进几步,越过她的身影朝后面看去:“那是个啥?”

       “——蛋糕啊。”娜塔莎头也不抬地将那个五光十色的圆柱形固体往台子上一搁,接着双手叉腰,骄傲地朝她爸笑道,“看!我成功了!我的蛋糕这回终于立起来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她爸敷衍地点点头,“你这上面怎么密密麻麻的?你都用了些什么配料啊?”

       “噢,下面就是蛋糕胚子和奶油糖霜,你都知道的,没啥新奇。”娜塔莎摆摆手,接着一一点着上面层层叠叠的魔鬼配料,开始如数家珍,“上面我切了一堆火龙果,草莓,蓝莓,哈密瓜,葡萄,橙子,猕猴桃,西瓜,香蕉,还有半个我没吃完的番茄和冰箱里一个快坏了的茄子。反正咱们水果蔬菜屯的太多,能加的我都加了。”

       她爸使劲吞了口口水,幽幽抬头看向她:“你效率可真高啊。”

       “等等,”她爸又指了指蛋糕顶上一堆绿油油的东西,“这不是青椒吗?”

       娜塔莎愣了愣,低下头凑近那堆东西看了看,才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噢,原来不是猕猴桃啊。”

       她爸差点当场去世。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反正这是我怀着满腔的大爱无疆给你做的啊!”娜塔莎迅速在水槽里冲了冲手,擦干后便拎起自己放在一边的提包,给了她爸一个巨大的熊抱,“你必须得吃光啊!我还有事先出门了!”

       “等等,这才几点,你能去哪啊?”她爸一脸懵逼地拉着她的肩膀问道。

       娜塔莎朝他格外神秘地笑了笑:“不告诉你,是个秘密。”

       她爸更加迷惑地皱起了眉头。

       “我先走了!”跟随着音响里刚刚开头的Queen乐队的经典单曲“Don’t Stop Me Now”,颇有节奏感地耸了几下肩膀,接着便继续一弹一跳地蹦出了家门。

       随着一声巨响的关门声,她爸持续懵逼地在客厅中央对着她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然后干脆一鼓作气地转身先把音响给关了,又用脚踩开垃圾桶,把料理台上那个扎实的黑暗料理往里一塞,上楼继续睡大觉去了。

       

        在Soho商业区看完一部电影后,娜塔莎便挽着史蒂夫的胳膊,和他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电影院对面的一家汉堡王吃午饭。谁知道刚刚点完双人套餐,在门口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来,就看见一辆格外拉风的玛莎拉蒂在店门口风风火火地停了下来,紧接着牛逼哄哄地下了车的,便是那位两人都既陌生又熟悉的钻石事儿逼王老五CEO,面泛金光,大阴天还戴墨镜的托尼·斯塔克。

        史蒂夫和娜塔莎顿时瞠目结舌,看着托尼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刚朝店门迈开几步,便蓦地刹住脚步愣在原地,接着扒拉下自己的墨镜,用活见鬼的眼神又往玻璃窗里定神看了几秒,才冲他们歪过脑袋,用口型无声地说着“什么鬼”。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往柜台望了一眼,以确定自己是坐在一家货真价实的汉堡王里。

        得,这下史蒂夫差点把自己一头敲死在桌面上,看来自己这辈子就是被这个妖男给活活缠上了,哪怕躲到墨西哥去也能给他掘地三尺挖出来。


        “好吧,我知道这看起来有点奇怪——”

        背对着玻璃窗坐在两人对面,好不容易地摘下了太阳眼镜的托尼举起双手作解释状,却被史蒂夫活活打断。

        “——有点?”他扬起一根眉毛道,“简直就像特朗普走进迪士尼乐园吃热狗喝奶昔还顺带玩了个过山车一样惊悚诡异。”

        托尼在他的座位上皱起了眉头,心想几天不见怎么你小子口才突飞猛进。

        “实不相瞒,汉堡王是我最喜欢的餐厅。”他翻个白眼,接着敲敲桌面道,“这里的芝士汉堡好吃不要钱,还不用担心碰上我的任何熟人,我为何不来?”

        这回轮到娜塔莎困惑了。

        “……不要钱?”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托尼,接着扭头看了眼史蒂夫,用眼神询问他听懂了没。在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戴上一副不存在的墨镜,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接着摸了下手腕上隐形的劳力士金表后,她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托尼在对面按兵不动,看着这对小情侣自说自话,表情也跟着逐渐扭曲。

        “不好意思,你俩是在演什么哑剧吗?”他无语地问道。

       “不,他只是手抽筋。”娜塔莎立刻摆出一副无辜笑脸试图让托尼买账。

       托尼装模作样点点头:“笑话不错,罗曼诺夫。”

       再次看了眼对面亲亲热热的两人,又回想起一周前那场酒吧里令人双耳失聪的对话,他不由得愈发觉得场景诡异,微微锁起眉头开口:“……但我真的得问一句,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史蒂夫和娜塔莎听罢这话,表情尴尬地面面相觑了几秒,像是有什么话愣是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男方转过了脸,字正腔圆地答道:“因为爱情。”

       托尼沉默三秒,接着掐着嗓门,露出一脸对付智障的假笑:“当然。”

       

       好在托尼和娜塔莎都是心大而很会活跃气氛的社交高手,在两人一来二去的感染下,根正苗红的史蒂夫也逐渐从开始的尴尬暴击里回过神来,自然地延续起了这场谈话。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聊天和叙旧,不久便将点下的汉堡,薯条和可乐扫荡一空。

       “我不得不说,好久没吃垃圾食品,忽然这样来一顿真让我感觉幸福得不真实。”娜塔莎一边用吸管喝着剩余的饮料一边笑道。

       史蒂夫默默回头看她一眼:“可是你上星期才刚吃过一顿披萨。”

       娜塔莎听罢立刻眼睛一瞪,往他的胳膊上狠狠拍一下,用眼神训斥着他“老娘不要面子的啊”。

       托尼哭笑不得地在对面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一边搜刮着剩下的薯条一边岔开话题:“下周周末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有。”娜塔莎看了眼史蒂夫,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托尼嚼着薯条,开口问道:“那正好,我打算带摩根去洛杉矶的迪士尼乐园玩一个周末,你们为什么不也一起来呢?”

       “……来帮你看孩子吗?”史蒂夫很直白地问道。

       托尼一皱眉头:“当然不是!你想得美,我怎么会把我女儿交给你俩来看,保准半天就给我看丢了。”

       娜塔莎不置可否地翘了翘嘴角:“无法反驳。”

       “来吧,正好你们也可以换个环境,从纽约乌烟瘴气的都市生活里逃离一会儿,然后加入洛杉矶乌烟瘴气的都市生活。”托尼耸耸肩。

       史蒂夫带着笑意点了点头:“不过我确实想回迪士尼乐园看看,上次去还是我十三岁的时候。”

       “噢!而且我想和贝儿公主合一张影!”娜塔莎也兴致勃勃地点头附和道。

       “真的?你喜欢贝尔?”史蒂夫惊讶地看向她。

       “当然了,她是我最喜欢的公主了!”娜塔莎扬起眉毛,试探地看着他,“你可别说你讨厌她,那样我就得跟你分手了。”

       史蒂夫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只不过她不是我最喜欢的罢了。”

       “那你最喜欢谁?”娜塔莎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乐佩和茉莉,她俩最有意思,但是我也很喜欢爱丽儿,花木兰和安娜,都是很有主见的姑娘。噢,梅丽达和莫阿娜也不错,不过咱也不要忘了宝嘉康蒂,我真的很喜欢她头发的颜色。”史蒂夫一边如数家珍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了很久,把娜塔莎听得目瞪口呆。

       托尼在对面不动声色:“罗杰斯,你对这些公主的了如指掌简直令人害怕。”

       “再说,”他自顾自地吸了口可乐,“这些迪士尼公主的故事不过本质上是那个时代压抑女性的文化缩影罢了,就比如说贝尔爱上囚禁她的野兽其实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体现,而灰姑娘靠色诱一位有钱的王子才能逃离困境也很有问题,跟别提小美人鱼为了成全她男人而直接化成泡沫,至于白雪公主那就不用我说了吧,那不是公主那就是个白雪保姆。”

       说罢他继续自得其乐地喝着可乐,留下娜塔莎和史蒂夫默默无言地面面相觑。

       真他娘是个聊天鬼才。

       “简直引人入胜啊,斯塔克。”娜塔莎站起来对他强颜欢笑着打破尴尬,“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失陪。”


       在娜塔莎离开后,史蒂夫和托尼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无言,沉默着坐在桌子两头躲避着彼此的眼神。上一次酒吧内的不欢而散所带来的阴霾此刻又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史蒂夫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冰凉的桌面,抬起眼睛来观察了一下他平静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后才犹豫着开了口。

       “听着,斯塔克——”

       他才鼓起勇气张开嘴,托尼便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的发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罗杰斯。”托尼放下手里喝完的可乐,淡定道,“但我早就不因为那件事而责怪你了,你不必道歉,不然搞得我也怪尴尬的。”

       “真的?”史蒂夫困惑地为他非比寻常的心大而皱起眉头。

       托尼笑着冲他耸了耸肩:“再说,要不是你对我一时发火,也许我到现在也都没法认清自己的不顺到底是因为什么,也就根本不可能追回佩珀,重新让我破碎的家庭变得完整。”

       “所以谢谢你,为你的诚实。也只有你能够对我如此坦诚相待了。”托尼脸上的笑容更为浓厚,不过他还是在史蒂夫能要飘之前及时止损,“不过你态度是真的不怎么样,知道自己错了就行,啊。”

       史蒂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善意地白了他一眼之后,伶牙俐齿地还击道:“我错了,斯塔克,下次还敢。”

       托尼一脸难以置信:“你看看,才一个礼拜不见你就变成这幅油嘴滑舌的模样了。你跟谁学坏的,罗曼诺夫吗?”

       “那不然还能有谁。”史蒂夫耸耸肩。

       “我猜就是。不过说真的,你俩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托尼凑近他一点,皱着眉头问道。

       史蒂夫沉默了三秒,回头迅速看了眼娜塔莎是否从厕所里出来了,才转过来以做贼般的速度对托尼复述了那个雨夜的全经过。

       听完他陈述的托尼瞠目结舌:“所以她就这么冲进来然后亲了你?一句话都没讲?”

       史蒂夫点点头:“我当时都惊了。”

       “Damn,”托尼皱着眉头,用一种不得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史蒂夫,“罗杰斯,恕我没眼光啊。我发现你既不是个怂货也不是个硬汉,你就是个欧皇啊。”

       “这种事在你身上发生过吗?”史蒂夫试探着问他。

       托尼思考五秒,然后作答:“也就两次。”

       史蒂夫扬起一根眉毛:“——也就?!”

       托尼向他摊摊手:“And you are half way there!”

       史蒂夫无奈地嗤笑一声,犹豫了片刻,他便再次抬起头来,用有些忧虑的眼神望着托尼。

       “不过我确实碰上了一个问题。”他抿了抿嘴唇说道。

       托尼看着他:“什么?”

       “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一个晚上,佩吉也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为我争取到了一个面试电台主持人的机会,并且有意要和我复合。”史蒂夫回头看了眼娜塔莎离开的方向,接着便压低了声音,对着托尼轻声解释。

       托尼顿时张大了嘴。

       “……啥?”最后他只能从嘴里挤出这一个毫无帮助的词来,想了想又问,“佩吉,是那位前女友吗?”

       “那不然还能是谁。”史蒂夫叹了口气。

       “等等,那都已经过去一周了,你给她答复了吗?”托尼接着问道。

       “当然,我说我需要些时间来思考,她也就回复我说多久都没关系,不过尽量越快越好。”

       “哈,”托尼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托着他的下巴,“有趣。”

       史蒂夫扬起眉毛:“拜托,这一点也不有趣!我现在真的深陷两难之中。”

       “所以你是真心喜欢罗曼诺夫的?”托尼确认道。

       史蒂夫点点头:“很喜欢。”

       “但是你又没法完全回绝你的前女友?”托尼接着说道。

       史蒂夫叹了口气:“这很糟糕,但确实是真的——”

       “等等,”托尼没等他讲完便再一次打断了他,“所以在我指导完你的这一周里,你直接从没有女人——”

       他顿了顿又说:“——变成了有两个女人?”

       史蒂夫目瞪口呆,却无法反驳。

       托尼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我好牛逼啊!”

       史蒂夫差点被他的插科打诨气得吹胡子瞪眼:“斯塔克,你能不能认真点,我现在真的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到底该怎么做?!”

       托尼:“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史蒂夫瞪他一眼:“你闭嘴。”

       托尼只得撇了撇嘴,又思考片刻后说道:“行吧,如果你非要选的话,我们就不如来列个清楚。”

       没等史蒂夫回答,他便从托盘里拿了张没用的餐巾纸,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你在干嘛?”史蒂夫皱起眉头,凑过去看那张纸巾。

       “给你列个清单呗!把这俩人好的坏的点都给列出来对比一下,这样不就一目了然了。”托尼说着在餐巾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两人的名字,接着在中间划下一道竖线。

       史蒂夫按住他的手:“等等,你这难道不是在物化女性?”

       “所以呢?”托尼面无表情。

       “所以你刚刚义正言辞的那番反童话演讲都只是在吹牛罢了?”史蒂夫追问。

       托尼不置可否地摆了摆头,用纠结的神情说:“其实道理吧,我都懂,但有时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羊,你说能怎么办呢。”

       史蒂夫依然不依不饶地瞪着他。

       “听着,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我帮你了?”托尼看他持续扭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钢笔猛击桌面道,“罗杰斯,你得知道老子今天走进这家店可就是为了吃个汉堡!”

       史蒂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句“我不也是么”,才放开了按住他的手。

       “行了,让我们来看看。”托尼用笔端在桌面上敲击着,“罗曼诺夫的优缺点,你说吧。”

       “那有很多啊。”史蒂夫挠着下巴,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特别聪明,特别美丽,很幽默,有艺术家的好气质,但平日里又不摆架子,兴趣广泛,很主动,会聊天,虽然有时候是咄咄逼人了点,会爱使唤人,还有点霸道,但还是蛮可爱的。”

       “说的不错啊。”托尼飞快的记下他的话,又抬头问,“那佩吉呢?”

       “她……”史蒂夫顿了两秒,接着开口道,“一样聪明美丽,而且我们在一起有七年,她总是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并且很理解我。”

       托尼停下了自己的笔,看着上面的内容思考了一会:“但缺点是她的工作和家境和你相差太远。”

       史蒂夫点了点头。

       “哇,”托尼感叹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罗杰斯,但双方基本打成平手。”

       “什么?”史蒂夫拉过那张纸巾仔细一瞧,发现好像还真是。

       “那要不我再写两张纸,你直接两眼一抹黑抓阄吧。”托尼坏笑着建议道。

       史蒂夫焦虑地叹了口气,把纸巾一拍:“这不是一个玩笑,斯塔克,我是认真的,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罗杰斯。”托尼耸耸肩,“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一直都是我随便挑女人,根本不必纠结。”

       “而她们都会选你?”史蒂夫扬起眉毛。

       “嘿!”托尼指指自己的胸膛,“我可是个亿万富翁,我哪次不赢。”

       

       两人撑着脑袋,僵持不下地看着别的方向,导致谁也没有注意到娜塔莎的到来。

       “嘿!”她从史蒂夫的背后跳出来,扶住了他的肩膀,把沉思中的两人顿时吓得虎躯一震,“你们聊什么呢?”

       托尼一时慌乱得猝不及防,刚摆出假笑才意识到桌上那张餐巾纸正明晃晃摆在事主面前,吓得眼珠都快弹出来。史蒂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娜塔莎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她飞快地伸手拿起那张写满字的纸巾,开始上上下下地阅读起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眉头也令人恐惧地越锁越紧。看着她的表情逐渐由晴转阴,史蒂夫不由得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看完了纸巾上写着的每一个字之后,娜塔莎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块冰似的,举着纸巾转向两人:“这是到底什么?”

       托尼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对啊!”最后他用高得不正常的嗓音说道,“这玩意是从哪来的啊?”

       娜塔莎朝他冷漠地皱起了眉头。

       “史蒂夫?”她用有点发抖的嗓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史蒂夫抬眼看着她受伤的眼神,用格外嘶哑的声音低声道:“我不是——”

       “你觉得我——”娜塔莎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语,看着纸巾说道,“咄咄逼人?爱使唤人?还霸道?”

       史蒂夫扶住脑袋:“……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面还有一堆夸你的话呢。”托尼继续雪上加霜。

       “而且你还把我的名字给拼错了?!”娜塔莎瞪着眼睛,仔细看着那张纸巾。

       气氛顿时更为尴尬,就连托尼也不敢当和事佬了。

       “而边上这位,前女友佩吉,”娜塔莎接着皱起眉头朗诵着原文,“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很理解你?”

      “……女人是只能看到别人说她们坏话还是怎么的。”托尼回过头去小声嘀咕着。

      娜塔莎垂下右手,看着史蒂夫的绿眼睛里已经带上了点泪花:“史蒂夫,你是真的这么想我的吗?做清单对比,你是认真的吗?!”

       史蒂夫站起身来,沉默着咽了口唾沫,接着试图伸手去拉住娜塔莎的手,但却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他僵硬的表情,转身将那张纸巾撕得粉碎,往餐盘上狠狠一扔,接着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红了眼眶的模样。

       “既然这事这么为难你——”她的眼中噙满了抖动的泪水,但她拼命地控制着不让它们流下,“那在你彻底想清楚之前,麻烦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她便最后给他留下一个格外难过而失望的目光,拎起自己的包,大步推开门走了出去。

       史蒂夫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动了动已经麻木得毫无知觉的双腿,一屁股跌坐回了他的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嘿,我真的很抱歉,罗杰斯。”托尼用愧疚的眼神看着他,“我没想到她会看到。”

       史蒂夫揉了揉眉心,声音嘶哑道:“这不是这个问题,那张单子压根就不该存在。”

       托尼叹了口气,想了想后安慰他道:“如果能让你好受点的话,现在你是真的有时间来把这事做个了结了。”

       史蒂夫抿着嘴唇,又沉默着思考了很久,忽然微微皱起眉头来看向对面的托尼:“为什么每次只要你在场,就都能把我和她给成功搅黄了?”

       托尼在他的座位上摊开手:“我发誓今天我真的只是想进来吃个汉堡。”


🔖插曲:

Woner What You Are Doing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 Train/Marsha Ambrosuis

Don't Stop Me Now -- Qu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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